望着汩汩的河水发了会儿呆,穆婉秋毅然将魏氏调香术贴身藏了起来……
时值盛夏,山中的野果随处可见,穆钟匆匆地采了些,便匆忙返身往回走,自那夜噩梦醒来,穆婉秋的包袱就一直不离手,这让他隐约中有一丝不安,尤其今天,顺着河边一直向南再有一上午的路程,即便不用他保护穆婉秋一个人也能摸到香都大业,他真担心她带着财宝跑了。
来到已经熄灭的篝火旁,没见穆婉秋,穆钟就向河边望去,隔着参差不齐的树木,看不清河边的情况,他下意识地朝那里走去,走了两步又停下来。
毕竟是小姐,她洗漱的时候,他这个奴才该回避的。
“救命……”
穆钟正犹豫着,就听扑通一声,河边的方向传来巨响,穆婉秋凄厉的呼叫声跟着传来,再没多想,他纵身向河边跃去。
河边空荡荡的,穆婉秋早已不见了踪影,湍急的水面上,她那水粉色的衣服还在一起一浮,在急转处被一个湍流淹没。
看到河边散落的一只绣花鞋,穆钟下意识的扑进河水中。
虽是盛夏,可山间的河水还是刺骨的寒,穆钟猛打一个寒战,人也清醒过来,呆望了眼那渐渐没了影的粉红色,他忽然回过头。
还好,还好,包袱还在。
转身游回岸上,他打开包袱,认真地数了起来。
“……一样也没少,看来她真是失足落了水。”长舒了口气,穆钟望着悠悠的河水喃喃自语。
迅速地收起包袱系在腰间,穆钟走了两步,一脚踩在散落的衣服包上,顿了一下,随即猛一脚把包袱踢到河里,眼里闪过一丝狠色:
“……死了便宜你,可惜了爷的二千两银子!”
嘴里骂骂咧咧,穆钟头也没回,顺着河边的小路朝南走去……
太阳渐渐地爬上了树顶,河水被晒的泛起一股耀眼的白光,有如山间一条长长的银链,山风吹过,两岸的树木发生沙沙的响声,益发显得山野的幽静,感觉穆钟再不会回来了,穆婉秋悄悄地爬下河边的一颗两人粗的香樟树。
在河边找到鞋子穿上,望着波光淋漓的河水,她的衣服包早不见了踪影,穆婉秋叹息一声,“……他连几套衣服都不肯留给我。”扭头望向身后的蜿蜒小路。
前世的记忆里,这条路向南,不远就是一条官路,一直走大约半天的路程就是香都大业,大周有名的几座大香坊总店都建在那儿,是调香师梦中的天堂。
怀揣魏氏调香术,她要做调香师,大业自然就是她的首选,只是,那里有她前世不堪的记忆,也有他在,想起前世她被逼血渐沉香阁,一股滔天的恨意涌向心头,紧紧地握着拳头,穆婉秋的指甲都沁到了肉里,鲜血顺着拳缝一滴一滴地落下来……
脱离了穆钟的掌控,多日来的隐忍突然爆发,一股执念涌上心头,“……我要复仇!我要回去亲手杀了她们!”穆婉秋疯狂地朝穆钟离开方向跑去。
扑通,没跑多远,穆婉秋就被一块石头绊倒,整个人扑倒在地上。
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。
突然,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自那纤细的身子中发出,铺天盖地的悲怒顿时席卷了整个山林,惊起一群山鸟盘旋在空中,跟着发出阵阵哀鸣……
山林悲,大地恸。
久久久久……
穆婉秋翻身坐起,地上已湿成一片,泥土和着泪水弄花了一张姣白的脸,她人也清醒过来,使劲地摇摇头:
不,她不能回去!
那里有穆钟那个恶奴,一旦去了,她一定会被抓了卖入春香楼,都说命远由天定,半分不由人,她偏不信,这一世,她一定要改变她那沦落风尘的不堪命运。
擦干了眼泪,回头看着背后悠远的深山,翻过这座山,一直向西,就是以“赌”闻名的平城,过了平城,再往西南,就是素有小香都之称的朔阳了,大周是列国中有名的香料大国,以盛产香料著称,而朔阳一带便是香料的发源地,大周一半以上的香料都出自那里,在那儿炮制后,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大业调成各种奇香。
要做调香师,那里也是个不错得选择。
念头闪过,穆婉秋狠狠地咬了咬牙,虽然前世她从未踏足过朔阳,那里对她来说是个未知的世界,想起来就有些胆怯,可是,她总得搏一搏,不是?
重活一次不容易,这一世,报仇固然重要,她更想逆天改命。
打定了主意,穆婉秋一骨碌爬起来,捡了根手臂粗的树枝,掏出贴身藏着的三寸长的断魂宝剑,削成一根三尺长的打狗棍。
山中毒蛇猛兽随处可见,好在她自小跟武师学了几天,这身子还算灵巧结实,只要不碰上一群狼,相信遇到一只半只的野兽,还近不了她的身。
一边给自己打着气,穆婉秋一脚踏入了深山老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