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死线
公元一四年八月十二日。
第五师团开始前期战术动作,先头步兵以大队为单位展开,控制通往洞仙岭主阵地的通道上各处要点。禁卫军展开的骑兵部队在和他们短暂交火之后,慢慢收回骑兵的威力搜索幕,退向自己主阵地两翼。
双方先头部队展开的交火都很短暂,也不甚激烈。徐一凡的禁卫军骑兵从马贼改编过来,中间还有不少南允容的朝奸。对正规会战也并不熟悉,骚扰侦察倒是一把罩。徐一凡也没强求他们要对日军骚扰得如何厉害,能传回情报就可以了。
所以在日军第五师团所部看来,禁卫军的骑兵和淮军骑兵比也没强到哪里去,一旦展开火力,对方也就很快退下去了——一点也不坚强。
日军在八月十三日的时候,已经控制好了出发阵地和输送通路。因为日军第五师团基本上可以算是轻装,并没有太多的骑兵部队。也并没有展开太大的出击阵地,侧翼也没有刻意的要完全清扫干净,一方面是为了集中兵力,一方面也是的确没有这个顾虑,只要发起主力攻击,还怕拿不下洞仙岭一带?
八月十四日的时候,日军各级官佐开始看阵地,炮兵进入射击位置。按照战后日本军官的回忆,当时他们看到眼前庞大整然的防御体系,那层层叠叠的鹿砦,当时的感觉都是“shock”“呆然”“惶恐“诸如此类的名词。
当即野战部队军官要求总攻击延迟一日,而且再度缩小正面,选择洞仙岭主阵地上一处标高七百余米的,较为平缓的山地阵地作为主要突破点。以巨大的动量,超过对方火力容纳量密度的兵力,一举求得突破。这一处山地的位置也相当不错,在上面可以纵射相当长的禁卫军防御战线。按照过去的经验,只要达成突破,清军必然会动摇后撤。越过洞仙岭之后,就是大同江的平原了。
八月十四,十五日两天。日军发疯一般的修整前进道路,将弹药兵力都运上去,让出击阵地可以容纳足够的步兵。并且发起了一些小规模的攻击,为的是清除一部分阵地前面的障碍物和鹿砦。双方都是步枪对射,夹杂少量的火炮互相轰击。日军清除了相当一部分鹿砦。而禁卫军的抵抗也就是那么回事,没有动摇撤退,也绝对不很剧烈。
八月十六日凌晨三点,日军主力开饭。还是大米和麦子混杂的饭团,一人四个,老底子都掏出来了。所有士兵狼吞虎咽的吃完。在一个个军官的带领下,士兵将携行的背包交给各部大行李纵列,进入出发阵地。
按照山县有朋和野津道贯的计划。在这个在日军军史上被成为虎高地的山地防线前面,一次性投入两个步兵联队发起冲击!第五师团现在的火力大部,包括十九门七厘山野炮,也都集中在这里!
一个联队作为总预备队,一个联队以大队为单位,在其他方向发起牵制性攻击。师团直属其他单位,包括工兵大队,骑兵大队等部,作为侧翼掩护。
第五师团豁出全力,准备一举突破整个洞仙岭防线!
凌晨四点,日军大部已经进入离虎高地并不远的出击阵地当中。这个出击阵地和虎高地有一个不高的山头阻隔。从出击阵地到虎高地之前,大概有两千多米的冲击距离。在日军这方的山头上,已经清楚了数条前进道路。炮兵也安置在山头上面。
朝鲜夏日,昼长夜短。在凌晨四点多钟,已经感觉到天色微微有些明亮了。出击阵地上,不闻咳唾之声,只有刺刀步枪互相轻微碰撞的声音。大队大队的人拥挤在一起,互相紧张的看着,默默的紧着鞋带和袖口绑腿。军官们不敢用哨子召集队伍,只是将命令一个个低声向后传去。本来猬集在一起的步兵,分头爬上山头,从山的棱线到反斜面,全是屏息待命的军官和士兵。长草灌木从中,军官们头上绑着长长的白色布带,互相对望,默默握手。
离出击阵地不远处的一个山头,山县的指挥位置已经从瑞兴府移到了这里。整个下半夜,他和参谋一直站在这里,雕塑一般举着望远镜向前望去。只是偶尔调整一下目镜的倍数。胖胖的野津道贯师团长没有和山县一起,却是盘膝坐在地上念了半夜的金刚经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山县才放下望远镜,转头看着野津道贯:“野津君,就要开始了!”
野津打开怀表,时针和分针,就要重合在五点的刻度上面!
被日军称为虎高地的阵地,在禁卫军自己的称呼当中,叫做七二九高地。标高是七百二十九,但是当地海拔一般都是五百米开外,冲击到山头主要阵地不过就两百来米高。因为这里的冲击道路较为平缓,而这个山头又起着阵地枢纽作用,禁卫军第一镇左协第一标一个主力营就放在这里。
李星现在已经被提拔为营长,以他徐一凡小舅子的身份,被放在这个要冲之地。徐一凡已经板着脸给他下令:“要不你守住阵地活着,要不你被打死我给你报仇,要不就是你逃下来给我砍了脑袋,我和李璇离婚…………三条路,你选哪条?”
李星当时立正回答:“大人,属下还等着喝大人喜酒呢!人不到,魂也到。反正不会给大人砍了脑袋!”
因为徐一凡战术侦察力量的绝对优势,日军动向完全在掌握当中。两日前就判明了日军的主攻方向,第一营的兵力火力又得到了加强。全营配备的马克沁重机关枪增加到了二十四架,全是詹天佑修械所改造的用无烟火药的新式马克沁机关枪,故障少而射程远。在李星第一营的背后,还集结了两个营的预备队——从其他阵线抽出了不少力量。由张旭州这个协统亲自掌握。徐一凡以降禁卫军高层军官,全部压在这后方直远处压阵。双方都在等候即将到来的碰撞!
八月十五日夜,李星所部已经得到了阵地彻夜的命令。凌晨以后,随着观察到的日军动向,阵地彻夜再度加强。所有官兵全部进入阵地,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黑沉沉的一片。炮兵也转移了阵地,朝着这个方向尽可能的集中。兰度的炮兵教导营几乎全部都在这里了。守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。
在禁卫军的前进指挥部,徐一凡和李云纵楚万里在凌晨两点多钟就已经就位,大倍数望远镜全部架设了起来。这个山头标高比七二九高地还要高,可以直视整个战场。山头上面,连警戒的戈什哈都神色紧张,握着步枪僵着一张张脸,死死的看着远处。
徐一凡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,最后还是无奈的放了下来,他战场感觉不好,天色又黑。看出去地形都差不多,就是山地丘陵。怎么也分辨不出哪里地形有利于冲击,哪里可以展开多大的兵力,最激烈的战事应该会爆发在哪里。
不过架子还是要撑着:“嗯……不错,警戒得很严密。鬼子会来多少?三千?五千?”
旁边楚万里噗哧一笑,徐一凡老大不乐意的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儿,他已经板起了脸。李云纵不言声的举起望远镜:“大人,看您直前方四三零零处,那里应该是日军的主要冲击道路和炮兵射击火线。七二九高地前方战场并不是特别的大,估计日军展开兵力应该是一个步兵联队,一千五百左右的步兵发起密集波状冲击。十余门火炮掩护射击。再多,战场就不大摆得下了…………我们一个营配备如此强的火力,只要沉着应该没有问题。配合以时机恰当的逆袭,我们可以将日军攻击主力打垮!来一次让他们碰碎一次,让第五师团在这里将血流干!”
在徐一凡身边的还有那些德国顾问军官,都纷纷的举起了望远镜,看向李云纵所指的方向。他们都已经看过无数次这里的地形了,纷纷点头表示赞同。徐一凡又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,那个四三零零到底在哪里?怎么就是黑糊糊的一团?
算了,老子擅长的是将将,又不是将兵。徐一凡悻悻的想,偷眼看了李云纵一眼。这个英挺的青年正举着望远镜,身姿笔直的望向远方。脸上线条如同刀砍斧凿一般鲜明,身形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。晦暗的凌晨天色当中,名将之姿,显露无遗。
嫉妒啊…………
旁边楚万里的声音又清亮的响起:“也难说鬼子会不会发疯…………我想他们大概也是一锤子买卖了。什么家底大概都拿得出来,我判断这次攻击其他的地方的牵制会很微弱,鬼子会以超过战场容量的高密度发起冲击!哪怕拿人命填,也要填开咱们的防线!”
李云纵回头,看着楚万里,居然露出一丝微笑。徐一凡又嫉妒的发现李云纵笑起来居然英武到了极点,放在他那个时代,不知道多少小女生和孰女人妻会为之发狂那种。
“其实我也期望鬼子能发疯一次,那下面的工作就轻松了很多。”
两人对视,都是一笑。晨风吹过,在这个时候,禁卫军的双璧,年轻得耀眼。
喂喂喂,你们老大在这儿!徐一凡在心底都已经无声的呐喊起来了。板着脸扫视了这对断背山一眼:“什么时候开始?”
楚万里耸耸肩膀:“五点!天色初白,视线开始清晰。正常人这个时候警觉性也最低。阵地彻夜到这个时候儿也该困了,就是这个时候,发起攻击!”
徐一凡一招手,溥仰的怀表已经递过来了。打开表盖一看,时针和分针,已经快要重合在那个五的罗马数字上面!
天色已明,晨风吹动,山野之间一夜的湿气在天亮的时候儿已经慢慢升了起来,仿佛就是一层薄薄的雾气。偶尔一两声鸟啼响起,却让这个清晨显得更加的静谧。
而无数把凝结着清晨露水的刺刀,就在战线两边闪动!
日军炮队指挥官猛的扯掉了箍在头上的草圈,重重挥手:“放!”
十九门山野炮亮出炮口,炮手也掀掉掩蔽,猛的推弹辱膛。一条条火绳牵动,每个炮口都喷吐出了火舌!
日军炮队布置在出发阵地山头的正斜面,直射距离不过两千米上下。对方的步枪火力在这个距离已经没有什么威胁,而直瞄射击的炮火,在这个距离却能发出最大的威力,提供最高的精度!
一发发锃亮的炮弹填进炮膛,然后喷吐而出。管退的新式火炮不用说了,就是架退的老式火炮,在这种近距离上,都不用仔细复位,反正直瞄打出去,都在对方阵地上面开花就是了!对面的禁卫军阵地上面,突然就升起一团团的烟柱,各个姿态不同的直冲天空。烟柱起先还是一排排的几乎同时升起,到了后来就不分点儿了,一丛丛一簇簇的四下乱冒。
鹿砦的碎片,土木工事的掩盖,隐约还能看到人体给掀上天空。土石被震落,哗啦啦的从山上滚下来。打到后来,对面防线已经被笼罩在蓝黑色的烟雾当中,火药的味道充斥在战场上,缓缓流动,呛得人喘不过气儿来。
炮击不过二十分钟,已经打出去千余发炮弹。第五师团运上来的弹药已经打空大半,炮兵阵地上面全是铜弹壳。五点二十,炮击戛然而止。各个带队冲击的日军军官直起身子,举手向前,身后步兵顿时涌出!
七二九高地上面,李星抱着脑袋在壕沟里面蹲着,满头满脸的土。他的马弁还用手按着他,仿佛要帮他挡炮弹似的。炮击一停,李星就跳了起来,还踹了仍然按着他的马弁一脚:“老子死不了!”带兵久了,当年在南洋文质彬彬,家教良好的青年,现在不说脏话,仿佛也开不了口似的。
他呸呸的吐着土沫儿,揉着眼睛就朝对面看。一开始还是烟气儿浓重,什么也看不清楚。只听见对面传来长一阵短一阵的人浪呼啸的声音。壕沟之内避炮的军官士兵也都爬了起来,架好步枪。山风很快将烟雾吹散一层,等到看清楚对面阵势,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儿。
从对面山头上面,人群都不是在涌动了,简直是在倾泻而下!戴着大檐帽的日军士兵,山崩一般的冲下,在山下形成了一的密集散兵线——其实完全不能称为是散兵线了,而是肩并着肩的方阵也似的线列!日本军官站在队首,举着西洋式指挥刀引领士兵前进,一排排的步枪起伏着向前,在山头棱线上,日军还在源源不绝的翻过来。整个战场,几乎都被士兵塞满!各种各样的叫喊声音撕心裂肺的传来。每个日本军官好像头上都绑着长长的白布条,在一片黑色的军服当中分外的醒目。
日本军队仿佛已经铺满了七二九高地前面的空地,蚂蚁一般的涌了过来!
李星跳在了壕沟上面,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:“,这打算是用人淹死老子啊…………”
李星伸手抓过马弁的步枪,大步的在壕堑线上跑来跑去:“不要开火!不要开火!放近了打!放近了打!”他一会儿跳下去,一会儿又跳上来,大声下令。禁卫军官兵们一个个将枪架好,都看着李星的身影。也许是看他太嚣张,日军那里又擂了几炮过来。烟尘散去,他仍然腰都不弯的在那里奔走。到了每个有掩盖的机关枪发射点那里,射手都紧张的蹲在那里。就瞧着李星站在壕沟上面,弯着腰咬着牙齿在那里下命令:“听到我掌握的机关枪开火,你们才能射击,明白没有?”
徐一凡他们在后面山头上面,也看到了日军如潮水一般的奔涌而下,一个个都面面相觑。在日军庞大的人流之前,就看见李星一个人的身影在那里奔走。映衬着满坑满谷的日本士兵的背景,对比强烈到了极处。
孔茨老上校放下望远镜微微摇头:“疯了,疯了…………他们是打算用人命拼子弹。只要人的密度超过火力的密度,就可以突破…………虽然战争就是一道数学题,但是这样的将道…………”
徐一凡也瞧着他的小舅子仿佛在以一个人在对抗成千上万的日军,这种场面出现在他的眼前,他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。等了那么久,应付了那么多风涛,决定命运的这场战事,就已经在眼前了!他筹的饷,他选的官,他练的兵,他的那么多付出,考验终于开始了!
那边李云纵和楚万里都放下了望远镜。李云纵皱着眉头:“两个联队?”
楚万里竖起了大拇指,表示同意。
“一锤子买卖的事情,鬼子还真有个疯劲儿。”
“他们补给不行,北朝战场又被我们掌握…………也许他们不想和我们对峙,慢慢推进?”
“对方的战略想定推测,是你们参谋本部的事情。”
“你他娘的,还推得真干净…………李星这小子不错,有种!”
旁边徐一凡已经冷着一张脸看了过来,他表情很有些奇怪,仿佛种种情绪都混杂在一起,看起来反而是冷酷无比的样子:“你们还在扯什么?炮兵呢?那个意大利佬在干嘛?”
徐一凡发飙,楚万里向来都是选择性无视,溜着肩膀朝后缩。李云纵神色不动,一指前方:“这不是开始了?”
炮兵阵地上面,兰度。巴托尼已经将军帽握在手中捏成一团,眼睛里面全是狂热的光芒。他到东方来,不就是等着这样史诗般的场面么?他的脸都扭曲了:“开火!”
日军密集的队列当中,突然就腾起了一团团的烟柱。日军的人群就像一张大黑毯铺满整个战场,腾起的烟柱落下,黑毯上就多了一个缺口,但转眼间就被补满。这张黑毯还是在以一分钟七十五步的匀速便步向前涌动。炮火从队伍前面犁到后面,弹片四下呼啸飞舞,每一声爆炸,就腾起一团血肉。日军军官的指挥刀仍然笔直向前,有的军官和士兵一起倒下,就必然就有人站出来补上位置。
炮火毫无疑问是猛烈的,但是日军没有丝毫停滞的迹象。转眼间已经逼近了残存的鹿砦,当先的士兵纷纷将这些鹿砦扯开,性急的就从上面翻越过去。这个时候离李星他们的壕堑线不过还有五百多米,已经在步枪的有效射程之内。李星已经跳回了壕沟,推弹上膛,仍然没有击发。成百上千的步枪架在那里,枪口微微颤动,鹿砦前面拥挤着大堆大堆的人群,但是就是没有一支开火。
禁卫军所设的鹿砦线众深足有百米左右,给日军清除了不少,却也还剩下几十米。层层叠叠的都是木桩木架土石障碍。日军一排排的涌了进来,队列变得混乱,原来的便步匀速也已经放缓。对面阵地却仍然安静,只有炮火仍然在发射,现在已经转向了鹿砦区,每一次爆炸,就是将破木头和血肉一起掀上半空。
前面的日军眼见已经要出鹿砦区了,后面已经涌成了一大团,还有队伍不断的填进来。李星终于扬声发令:“步枪————射击!”
口令余音还在回荡,禁卫军壕堑线上,顿时闪起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火光!在障碍里面挣扎的日本军官士兵,就象突然被雷劈中,抖动着倒下一大片。惨叫声也不可遏制的响起,横七竖八,到处都有一头栽到的人。鬼子也真是有股狠劲儿。军官只要不倒,指挥刀就始终向前指着,大声下令,让他们赶紧冲出去!
禁卫军的步枪已经打了一排又一排,子弹倾泻而出。日军却仍然没有停步,仍然在不断的涌出鹿砦区域,队形已经混乱,但是也加倍的密集了。不存在队列的话,军官就无法控制便步前进的步速,只要冲过来的,就都不约而同的吼叫着,由便步变成冲锋,蒙着头直往上冲。
第五师团这两个精锐联队主力,从攻击发起开始,就没想过后退的事情!
在日军的前进指挥所的山头,山县有朋和野津道贯都举着望远镜死死的看着对面的景象。亲眼看见了自己超密集的人流在深远的鹿砦区域内挣扎,死的人一片一片的,已经无法估算。但是还有更多的人气喘吁吁的越过,成群结队的朝上涌动。
禁卫军虽然在拼命开火,但是仍然无法将这么多人压制在鹿砦障碍之内。眼看得冲过去的人越来越多,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在对面山坡上。
山县放下望远镜,低声道:“突破了。”
野津也放下望远镜,微微摇头:“清国禁卫军比淮军坚强,射击纪律很好…………没有很远就开始滥射,在我们猬集在鹿砦之内集中开火,给予我忠勇将士很大杀伤,也迫使我们很快的就失去了对队形的掌握……阁下,这次伤亡惨重啊……”
山县微微一笑:“值得的。”他指着对面禁卫军阵地:“在他们壕沟前面,似乎还有一道薄薄的鹿砦掩护,已经无法阻止我们继续前进了。野津君,我们是击破了清国的两支最强军团!这样的敌人去后,已经没有任何清队能阻挡我们前进!”
队形混乱的日军已经扑到了山县有朋口中那层薄薄的“鹿砦”前面,长草掩映之下,这层鹿砦是不很起眼,不过四五米的纵深。但是顶着倾泻的弹雨到了前面,才发现这是不一样的障碍!粗大的木桩成三角状,用粗粗的铁丝拧在一起,还用长钉固定,深深的砸进地上,这些三角木桩之间,拉着的是一层层的粗铁丝!铁丝上面还有尖刺嶙峋,手扶在上面就是血口。这些喘着粗气冲上来的日军横在这里,发现既绕不开又搬不走。呼啸的步枪子弹之下,有的人就想爬过去,却发现落脚之处,地上还有一层细铁丝拉成的伏地铁丝网,整个人都滚在这些扯不开的铁丝当中,挣扎着使不上劲,脚站不住,每一俯仰,就被这些带着尖刺的铁丝刺出一个个血窟窿!
日军的冲量巨大,转眼之间就已经在这铁丝网前聚集了满满的人群。这里离禁卫军壕堑线不过二百余米,却前进为难!后面的人涌过来将前面的人朝前推,只有七手八脚的扑进铁丝网里面,象是沾满了蜘蛛网的小飞虫。对方步枪仍然在一刻不停息的射击,打得人堆当中不断溅起血花,惨叫声连天接地。
有的日本军官大声下令,组织起步枪火力射击,窒息对手的步枪火力。有的军官发疯一般的用西洋式指挥刀猛砍这些铁丝网。长草掩隐之下,刚才的炮火根本没给这里带来多少的破坏!士兵也在用刺刀猛砍,除了溅出点点火星,拿这些又密又粗的铁丝一点办法也没有。还有的日本军官带着士兵,丢掉步枪,手足并用的和这些上下都有的铁丝网搏斗,想翻过去。
人越聚集越多,几乎就成了一道人墙。子弹飞过,就没有落空的时候,各种各样的喊叫声音混杂成一团,山呼海啸一般,而后面的人,还在不断的涌上!
李星早就丢掉了步枪,在一个机关枪发射点里,刚才所有机关枪都没有射击,一直在等着号令。战前参谋本部已经指挥部队进行过模拟攻击,机关枪就是要到现在,才能给日军最大的杀伤,让他们在这死线上将血流干!
看着对面涌动着的人群,李星猛的挥手:“射击!”
二十四条火舌,几乎同时从各个掩蔽的发射点喷吐而出!铜音响成一片,弹壳飞溅。二十四道火流,向死神的镰刀一般,收割向密集得不能再密集的鬼子人群!
血雾已经不是一簇簇的溅起了,而是在一团一团,仿佛喷涌一般弥漫。从李星占据的这个火力点射口向外望去,随着枪身的摆动,就看到铁丝网前,那些黑色军服的人群扭动着一排排的无差别般倒下,满眼当中除了喷涌的红色还是红色,被机关枪大威力重弹撕裂的人体碎片四下飞舞,一条条血肉胡同被硬生生的犁了出来。
如此大量的血几乎同时喷涌出来,导致土地很快失去了对血液的吸收能力,让这些红色的液体,向小溪一般向山下流去!
徐一凡他们也在望远镜里面看到了这个场景。
二十四架机关枪在狭窄正面的齐射,这种火力密度,拿什么人命来填也不够!对面那些村田式单发步枪的可怜火力转眼就被压倒,就看见那道铁丝网前倒下的尸体一层层的叠了起来,日军军官士兵就是这样无遮掩的被屠杀。机关枪火力如此之密,在铁丝网最前面一排的日军,几乎就被打成了一堆混杂的烂肉残肢!从东到西,不足千米的正面,已经布满了以各种各样姿态死去的日军尸体。后面的日军还随着惯性向前,又被密集的火力犁翻。二十四架马克沁的纵射,短短一会儿时间,就几乎将日军厚厚的冲击队列打穿!
有的机关枪还开始延伸射击,日军炮兵阵地距离壕堑线不过两千米的距离,步枪打不到,马克沁的重弹到了这个距离还有一定的杀伤力。几架机关枪火力覆盖过来,炮兵阵地上面也给打得一片狼籍,将日军炮得死在战位上面,血肉和钢铁混杂在了一起!
“涉胡之血履胡肠…………”徐一凡举着望远镜,喃喃的吐出这么一句话。
周围的戈什哈们,军官们,德国顾问们,每个人都脸色苍白,看着这屠杀一般的战场。陈德这样的凭关系进来的戈什哈,扶着旁边的树几乎都快吐出来了。
楚万里也在喃喃自语:“还要张旭州他们发起反冲击么?”
李云纵板着脸微微摇手。
溥仰大张着嘴巴站在徐一凡身后,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一句:“诸葛亮烧藤甲兵啊……折寿啊…………”
啪的一记耳光就落在了他的脸上,徐一凡冷着脸对着他,他脸色也有些苍白,但是却说不出的坚决:“你看清楚,是他们来侵略我们的!落到这个下场,活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