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不起,又更新晚了。九点时才写了三千字,本来想把昨天欠的一千字再推到明天去。后来又想了想,干脆今天写完吧。于是推到现在才更新。
素行走在过道中。
他素白的长袍,在这一殿权贵中,依然吸引了不少人地注目。
注目中,一阵阵私语声不断传来,“他便是齐之义信君?”
“果然有世间罕见之姿。”
“惜乎。听闻他这一岁来,只专心守于封地之上,潜心经营,对百姓施以仁义。”“然,如今齐之两公子争斗日烈,他能抽身而出,安守一角,可称智也。””他向晋夫人走去了。听闻他曾于晋侯手中以两城换得这位夫人为姬?”
“然也。”
“我观晋君之为人,既威且武,如此丈夫,怎舍得以两城赎回一美人?咄!晋无贤士乎?竟无人对此事指责?”
“休得如此说来。此番晋夫人凭一已之身,说得秦楚两军退去。
这种盖世之功,当值两城!”
“然也,然也。晋君子中,有不少愤起欲唾骂者,此时都已住了嘴。这种盖世之功,岂是两城之利?”……
这两年来,围绕在卫洛身边的故事,都是当今天下最为劲爆的话题之一。因此义信君这一入殿,一时之间,殿中人声喧嚣,议论纷纷。
不知不觉中,卫洛,义信君,泾陵的往事,都被——掀开,被这些人津津有味的谈论着。
也直到这时,卫洛才知道,泾陵拿两城换回自己,晋国内一直是不服的,一直有不满的人。直到这次她退了秦楚联军,这些不满的声音才消失。
素宛如风中杨柳般,缓步走过过道,向着卫洛和泾陵两人走来。
素曾是卫洛的故夫,曾是她的拥有人。这一点,不管卫洛现在地位如何,都无法改变。
所以,素向卫洛走来,是准备与她见礼。他在向她走近。
他痴痴地盯着卫洛,痴痴的,一瞬不瞬地盯着她。
那目光,仿佛是想把她的影子烙到灵魂深处,更仿佛是在想着,终于看到她了,终于看到她了……多看几眼吧,要知道,看一眼便少一眼。这一生,能如此刻一般,能如此明正言顺地看着她的时刻,已经不多了。每多看一刻,都是奢侈。
因为这时的素,已是背对着众人,他这种痴迷的目光,只有卫洛泾陵等人才可以看到。
泾陵沉下脸来,轻轻地咳嗽了一声。
他的咳嗽声音不大,隐隐带着怒意。
素微微一怔。
他转向泾陵,在离他只有五步时,深深一揖,沙哑地声音说道:
“臣见过君侯。”泾陵的地位与齐侯同,所以素所行的是臣子礼。
“义信君多礼了。”
素苦笑了一下。他垂下双眸,依然保持着深深一揖的动作,低哑地说道:“素在齐时,日日忧姬。恐她失宠于君,恐她被强楚欺凌。虽忧思难忘,然,不敢以苦楚自伤。若我形容凄惶,他日再见,岂不让故人担忧?”
他一口气地说到这里时,卫洛已垂下双眸。
素话中的意思,她明白。他在告诉她,他时刻为她担心,可是,却不敢把自己弄得太过憔悴不堪,不然他与她再次重逢时,无脸面对于她。
素啊,素,他果然还是理解她的。
他知道,她当时自请换城,便是想成全他。
他知道,她想着他能幸福,他能得意。
所以他“不敢以苦楚自伤。”
这时,素的声音还在传来,“素知姬满心满眼,只有君侯。令她憔悴伤苦者,是君侯,令她华艳欢喜者,亦是君侯。今日见姬,华艳无比,顾盼生姿,素心中实是欢喜,请君侯再受素之一礼。”
说罢,素一揖到底。
素的声音不大,只有泾陵和卫洛才能听到。
他的语气更是诚挚之极。
这是任何人都可以听出的,发自他内心的诚挚。
泾陵盯着素。
他薄唇抿了抿,州准备说出,她欢喜与否,与你何干?可话到嘴边,却咽了下去。
没有别的理由,他只是突然想到,以卫洛的性格,说不定真把眼前这个懦弱之人当成亲人。
果然,卫洛的声音在旁边低低地传来,“素,一切可好?”
她的声音很低,很低,很轻很轻。
隐隐中,似是藏着无尽的感慨,也似乎有着担忧,有着欢喜。有着希望他一切都好的祈求。
素听到卫洛开了口,桃花眼瞬时明亮之极。他本来容色绝美,这一瞬间,竟是美艳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。素转过头看向卫洛,他看着卫洛的芙蓉笑脸,不知为什么,看着看着,他的眼眶竟是迅速的一红。
他低下头去。
素没有回答卫洛的问话。卫洛知道,他情绪处于激动中,现在低着头,正是在调适着。
不一会,素抬起头来。他朝着卫洛深深一揖。
卫洛见状,连忙站起,向他盈盈一福,两人行了一个平礼。
素缓缓抬头。
他直直地盯视着卫洛,直直地盯视着,那目光中,隐隐有着痴迷和无边苦涩。他直盯了好一会,才低低地说道:“我自是都好。”
他的声音,沙哑无比。
卫洛温柔地看着他,听到他声音中的苦楚,她不由心中有点难受。
这时,素又问道:“一别经年了,你,你……”他你你了两声,竟是声音哽咽,说不出话来了。
刚才,他面对泾陵时,言辞侃侃,可一转向卫洛,却是无语凝噎。
泾陵目不斜视地脸带浅笑,看着前方的使者们。
这时,他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,“义信君多礼了。”
声音很缓和,却也隐有威沉。而且,他这句话是第二次说出,已是一种警告了。
素听清了他的警告。
他认真地盯着卫洛,不舍得眨了眨眼,花瓣般的唇微微扬起,努力地露出一脸笑容地看着卫洛。
他看着她、以一种渴望的,直是看一眼少一眼的渴望,这般看着她。
终于,他再次向卫洛深深一揖,然后向泾陵行了一礼,再向后退去。
卫洛望着一袭白袍,宛如风中飘絮的他这么低着头,退回到齐人那一席。
她垂下眸来,久久久久,都没有说话。她知道,素是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的,也感觉到,为了今天,他怕是准备了很久很久。
可是,相见又能如何?相见了,也不过是无言相对而已。对她来说,他实是她的亲人一般,只要他过得好,过得得意,便已满足。
她,不希望他还掂记着自己的。
坐到了塌位上的素,已是义信君了,身为义信君的他,是齐的臣子,是贵族,他不仅要顾着他的颜面,也要顾着身为夫人的卫洛,和身为晋侯的泾陵的颜面。
因此,他呆呆地转过头去,目光无神在盯着前方的空荡处。再也不向卫洛瞟上一眼。
他是在害怕啊,害怕自己的眼神太过强烈,害怕自己控制不了那感情的流露。
这时,使者们均已入席,殿中所有的空塌位都坐满了人。
一阵脚步声传来。
这脚步声,有点拖沓无力,它是从内殿后传来的。
卫洛和泾陵知道,前晋侯过来了。这一次的宴会,最主要的目的是庆贺泾陵成为新的晋国君侯。在这种场合上,老君侯自是应该出席。脚步声缓步传来。泾陵和卫洛,连忙站起来侯着。
不一会,一个脸色削而黑,隐隐有着枯黄,双鬓花白,胡子也是花白的老头出现在内殿入口处。他唇鼻间的法令线向下拉得长长的,一副阴沉之相。那与泾陵相似的五官,除了阴沉和色丄欲过度的黑黯晦涩外,还添了一分从里到处的老朽。
他的眼神已经无比浑浊了。
卫洛只看了一眼,便被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少妇给吸引了注意力。
这个少妇脸稍圆,双眼是丹凤眼,薄唇小嘴,皮肤白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。她身量高挑,赫然是越嫡公主!
数年不见,越嫡公主并不见老,只是身上那股慈和的气质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隐藏在温柔中的憔悴。她的脸色苍白,眼神中隐含忧郁。
不过,越嫡公主本来便长得美,这几年过去了,她的美色并没有消退,那抹憔悴,反而令得她颇具风韵。
她显然混得不错,在这样的场合,她还能伴在前晋侯身侧。
许是感觉到了卫洛两人的注目,晋侯和越嫡公主都转过头来。晋侯浑浊的目光,在对上泾陵的目光时,闪过了一抹温和和歉意。
这目光,卫洛以前在新田时,从来没有看到过。
越嫡公主也是看着两人。
不对,她是怔怔地看着泾陵。一袭红袍,华艳夺目的卫洛,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。
她只是这样看着泾陵,那双丹凤眼中隐藏着一缕渴望,一缕幽怨。
似乎,她在埋怨当初泾陵的绝情,埋怨他把她推到一个老头子身边。也似乎,她被泾陵的俊伟所慑,正自心摇神驰中。
泾陵没有发现越嫡公主的目光有何不对。他只是瞟了一眼,便大步走到他的父亲身边,扶着他的手臂来到塌上坐下。
而这时,太阳也渐渐沉入了天边,只留下最后一缕残红。宫女们布好酒菜后,开始在殿外点起火把,在殿中点起蜡烛。
泾陵站起来,举起酒杯向众人贺到:“诸位君子前来新田贺我,泾陵幸甚!请饮此杯!”(过堂留爪)众使者纷纷端起酒斟,与泾陵一起共饮。
泾陵仰头把酒饮空后,转头看向他的父亲。
前晋侯站了起来。
他浑浊的目光,无神地看着众人,疲软地开了口,“诸君。”
前晋侯咳嗽了一声,咳着咳着,他咽下了一口浓痰,继续说道:“我儿泾陵,自幼勇武聪慧,成长后亦机智仁孝,名动诸侯,数月前,我被戾臣所惑,被奸邪所蛊,竟弃我儿子于险境,(过堂留爪)置家国于绝地。实不堪也。”
泾陵自责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。
众使者认真地倾听着,不止是他们,泾陵和卫洛也在认真地倾听着。
前晋侯的这一番自责,非常重要。只有他当这是人承认了自己的错误,继任晋君的泾陵,才能免去世人的口诛笔伐,才不会被后人唾骂不孝不争。
晋侯说到这里,又是一阵咳嗽。
这一次,他身侧的美姬越嫡公主,连忙熟悉的,迅速地掏出手帕来,接住了他的一口浓痰。在众人的注目中,年轻美丽的越嫡公主,一脸温柔地按在老朽不堪的前晋侯的嘴上。
从她的脸上,压根看不出半点厌恶,半点不甘。(过堂留爪)明明前晋侯是如此老丑,明明他那腐坏老朽的身体散发出的气味是如此难闻,她却温柔娴静之极。
当然,这并不稀罕,除了卫洛,没有一个人觉得此事有什么了不起。
咳嗽过后,前晋侯疲软无力地续道:“我已老朽之人,不知用贤,偏听偏信,至获罪于天,被强邻侵袭,几至灭国。幸我儿强力,方免得生灵涂炭。”
前晋侯说到这里,朝着泾陵挥了挥手,唤道:“八儿,且近前来。”
“喏!”
泾陵铿锵有力地回答后,大步向他的父亲走去。
前晋侯抬起头来。
他浑浊的双眼,直直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,这个英武不凡的儿子。
他的这个儿子,满殿灯火,满殿权贵,都无法掩去他的俊美不凡。他一袭黑袍,身形巍然如山,仿佛可以承担时间最大的责任和磨难,可以把他的家国,带到最为繁盛的地步。甚至,他可以使晋国成为霸主,使得晋姬氏,永远书于史书。
相比于他,自己真的老了,老了。是啊,想当年自己年轻时,都不曾有八儿这么雄武的。(过堂留爪)前晋侯看着看着,目光中露出了一抹欣慰。
他满足的欣慰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,这时的他,都不能想象,自己以前为何不这个强劲的八儿?
是了,就是因为他太强劲了,自己这个父亲,在他的面前总有一种压抑的感觉。是了,以前是觉得,这个儿子的存在,使得自己不再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快乐,他,影响了自己对权利的啊。
可是,现在自己承认自己老了,承认自己昏庸无能时,再看这个儿子,已是完美之极。他这般背对着满殿灯火站在自己面前,真是威武如天神啊。
陷入了自己思绪中的晋侯,没有注意到,站在他面前,比他还高了半个头的八儿,此时那子夜般的双眸中,隐有晶光闪动。(流光_碎影)这闪动的晶光中,有快乐,有孺慕。
对上父亲这样的眼神,这样的温和慈爱的眼神,泾陵的眼中,隐有泪意。
前晋侯开口了,他声音一提,喝道:“跪下!”
泾陵单膝着地。
前晋侯伸出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,鼓起中气,浑浊的眼中闪动着难得一见的精光,大声说道:“八儿,父亲把这祖宗基业交给你,你可能守住它?”
“任何窥探晋地者,需踏我儿的尸体!”
前晋侯很满意儿子掷地有声地回答,他声音再次一提,问道:“八儿,他岁祭祀祖庙时,你能告诉父亲和先祖,晋之一国,为诸侯霸者乎?”
众使者听到这里,悄悄议论起来。这句问话,一般的诸侯国中是听不到的。也只有生了泾陵这样的儿子,才可以要他承诺,在他有生之年中称霸中原。
前晋侯的声音一藻,泾陵已是朗朗回道:“能!”
只有一个字,却是中气十足,气吞山河。(流光_碎影)前晋侯呵呵一笑。
站了这么久了,他累了,因此笑着笑着,他的身子一软。他身后的越嫡公主连忙扶着他重新坐下。
泾陵向他的父亲叩了一个头后,缓缓退到卫洛的身边坐下。
至此,宴会可以正式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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