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宝刚和钱宝娥旁若无人的絮絮叨叨,倒使得洛叶和朱红对钱宝刚的印象好了一些。
一个男人,肯为心爱的人放弃一切,其实并不容易,尤其是这种从无到有打拼起来的男人。
钱宝刚不是个傻的,肯定清楚这些话当着她们的面儿说出来,可能会有什么后果。
然而,他就是那么不管不顾的絮叨着,那关心,那着急,那在意,绝对不是装出来的。
刘华延走了进来,看到洛叶和朱红雨时,稍稍愣怔了一下,随之恭敬的看向钱宝刚:“县长,车子再有一刻钟就到了。”
钱宝刚冲他点点头:“好,你出去候着吧,等他们到了,代我向他们说声不好意思。”转而看向钱宝娥,“华延的姐夫在县医院开救护车,我们过来的时候,华延给他姐夫打了个电话。
宝娥,咱们到县里的医院养好伤,就回家住一段时间,爸妈最近天天念叨着想你了。”
钱宝娥听话的点头:“好,我听哥的。”
一对五十多岁的兄妹,亦或者是说曾经的恋人,此时此情此景,看得洛叶和朱红雨心里都酸酸的。
他们的表现说明,他们曾经的感情有多好。
也说明,这么多年,他们谁也没放下谁。
但,从他们的眼神也可以看出来,虽然互相爱着恋着,但都是忠于自己的另一半的。
他们在恪守着兄妹的情感,也在恪守着各自的责任这样的他们,并不让人讨厌……
“钱县长,钱阿姨身上都是挫裂伤,我给她上的是特效药。”洛叶边说边递给他一瓶药,“这个,让医生隔六小时后再给她在受伤的部位涂上,只要卧床休息一两天,就可以完全恢复了。”
“谢谢洛小姐。”看得出来,钱宝刚对洛叶的说法是略有怀疑的可他却是痛快的接过药,没多问。
“洛叶是医学秦斗庄老、冯老和钟老的徒弟,她的医术,绝对比你们县医院医生的医术要好。”朱红雨就补充一句。
“谢谢!谢谢!”钱宝刚此时的谢字,是绝对的发自内心了。
虽然,他并不知道庄老冯老钟老是谁,可是,单看这俩姑娘的打扮,就知道,绝对不是唬弄人的。
洛叶瞪了朱红雨一眼冲钱宝刚笑笑:“不能说我的医术比县医院医生的医术好,只是,我手头恰好有师父们给的特效药罢了。”
钱宝刚犹疑一下,问道:“您是洛镇长的妹妹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是亲妹妹。”朱红雨强调一句。
钱宝刚脸上就一哂,钱宝娥脸颊也有些泛红,洛叶再瞪一眼朱红雨,朱红雨就若无其事的把视线移向了窗外。
“洛小姐,朱小姐,我知道,如果不是我的纵容秦山镇的经济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,私事与公事掰扯不清,我的确不是一名合格的领导干部!”显然钱宝刚意识到了朱红雨为什么针对他。
朱红雨转回头,意外的扫了一眼钱宝刚,没想到他竟能猜到她的心思,没错,虽说对钱宝刚钱宝娥的遭遇有些同情,但同时,对于他们为了自己的情感,多年来一直包庇焦作庭这样人渣的行为她实在是不爽是以,才会用话刺他们。//
“不这事儿的罪魁祸首根本就是我。”钱宝娥看向洛叶和朱红雨,“哥哥是可怜我才会一直护着我。
我是我亲生父母的第十一个孩子,而他们生那么多,就是为了生一个男孩子的,对我,当然就不喜欢。
在被爸妈收养前,我活的连只狗都不如,爸妈收养我,就是可怜我,听说,爸妈把我抱回家的时候,我身上全都溃烂化脓了,他们心疼我,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养。
而我亲生父母那边,一直生到第十三个,才生了男孩儿,去掉中途没了的和送人的,家里还剩五个孩子。
我亲生父母本就不是个勤快的,再加上这五张嘴,整个家就穷的叮当响,人也就变的越来越无赖,甚至可以直白的说,越来越不要脸面。
爸妈坚决不准我和哥哥在一起,一是不愿意被人说闲话,二是不愿意惹的我亲生父母来家里闹。
哥刚在镇上做干部的时候,我亲生父母就时不时的去瞎转悠,托人打听我的情况。
他们根本就巴不得抓住我养父母的把柄,得点利处,就他们的性格来说,根本就是贪得无厌的,如果他们真耍起赖来,哥在镇上根本没法待。
这也是当年我和哥哥,不愿意违逆爸妈,放弃在一起的根本原因。
后来,我嫁给了焦作庭,他的家人虽是对我不太满意,但他对我一直很好,现在我才明白,我们根本就是中了他的圈套。
他是我最好朋友焦作芹的哥哥,想来,他一直是知道我和哥的事情的,可他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。
他父母难为我的时候,他总是做出一副左右为难又心痛我的模样儿,哥为了让他对我更好些,就常常会拉扯他一把。
久而久之,他便找到了与我们兄妹相处的窍门,总能利用他的家人,在我们将要处于崩溃边缘的时候收手,得到他想要的好处。
当然,这些也是在他对我下狠手,说出那些话的时候,我才琢磨出来的,把这些告诉你们,是不想让哥再为我背负一切,也不希望你们误会我和哥哥的感情。
我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,实在不想背着骂名离去,不希望让骂名伴随着我们的子孙后代,给他们带来困扰。”
“你想的,倒是挺长远。”洛叶忍不住小声嘀咕不是她冷血,而是,对方讲的这些,她早就想到了,根本就没什么意外的。
无儿即无根是华夏流传了千百年的思想,是以,为生一男不惜一切代价的事儿,便层出不穷。
真要说起来,比钱宝娥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这,并不能成为为自己开解的好理由。
如果她不解释这一番,或者她还对她和钱宝刚的感情有所感动,现在,听了她的开解,她倒是无感了。
因为自己曾苦过,就强制秦山镇四千多老百姓买单吗?
一看洛叶的表情,钱宝刚就知道钱宝娥画蛇添足了,眼前这俩都不是普通百姓家的普通小女孩儿,他为官这么多年·看人还是有一套的。
“洛小姐,我妹妹说这些,是因为这事儿她一直憋在心里,今天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,就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。
她这样说,也不是想着为我开脱,或者就是一种习惯,不希望别人用不好的眼光看待我,也不希望我因为她的事情受到什么处罚。
她这样的想法当然是不对的,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做负责任·我当然也不例外。”钱宝刚轻叹一声,“到了新的位置,我·会踏踏实实的为自己赎罪的。”
虽说,他也没指望着对方能帮他什么忙,但是,被对方误会,却也不是他希望的。
钱宝刚这样一解释,钱宝娥就明白自己又做错事儿了,犹豫了一下,咬咬牙·猛的坐了起来·剧烈的疼痛下,她的脸就有些变形。
“你干什么?”朱红雨一把扶住她·不让她继续起身。
“洛小姐,朱小姐·我刚才说那些,真的没什么坏心眼儿,正象我哥说的,这事一直憋我心里,也不敢和别人说。
今天碰巧这事被揭开了,我就生怕你们会误会,总想着把前因后果讲清楚,别把我和哥哥当成不要脸的坏人。
这么多年了,我们一直谨遵兄妹的分寸,绝没有半点逾越之举,我,我就是不想你们把我和哥哥想成不要脸的······才会那样解释。
我真没有别的意思,你们救了我的命,我不想你们误会我,除了这个,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,我……”
洛叶打断语无伦次解释着的钱宝娥:“好了,好了,我们明白你的意思,你别坐起来,赶紧躺好。
这一身的伤本来就疼,我给你擦的药是没副作用,但快速恢复下只要轻轻一动就会让痛感加强。
强列的痛感下,人可能就会条件反射的紧绷肌肉,这样会让你的恢复变慢,这就是我不让你动的原因。”
“洛小姐,你······你不生我的气了吧?”钱宝娥倔强的看着洛叶,似有对方气不消,她就豁上了的感觉。
“嫂子!嫂子!……”
钱宝娥的话音刚落下,一名女子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,见房间里站了这么多人,略愣了一下,便直冲坐着的钱宝娥扑过去,洛叶眼疾手快的一把拖住了她。
“你干什么?”女人声音里透着怒气。
“她受了伤。”洛叶边说边松开她,顺势把她往一旁推了推,这个空中,朱红雨已经扶着钱宝娥躺下。
自打见到女人,钱宝娥神情就有些萎,听对方刚才的称号,应该是钱宝娥的小姑子,显然,钱宝娥并不愿意见到她。
“你找宝娥什么事儿?”女人还想往床边靠,被钱宝刚给挡住了。
“钱县长,您也在呀?”女人做出意外状,“我一听说嫂子受了伤就急了,进门也没看清楚都有谁,哎,您别生气。”
钱宝刚面无表情的道:“宝娥受了点刺激,暂时需要休息,等她恢复了你再去看她吧。”
“不是······”女人就摆手,“不是我自己来看嫂子,我爸和我妈也来了,他们担心嫂子的伤,先去了医生办公室,估计,一会儿就过来了。”
“他们,是想看看我伤的怎么样再决定怎么劝我吧?”钱宝娥冷冷的笑起来,“焦作芹,咱俩认识也三十多年了,谁什么脾气都清楚的很,还是别装了,你累我也累。
你们不就是想着让我放过焦作庭吗?焦作芹,你拍着良心问问你自己,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?
而你,又是怎么和你的家人合着伙算计我的?人心都是肉长的,敢情,我对你的好,你全当成驴肝肺了?
咱们的情份,在你哥要杀了我的时候,就已经没了,以后,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走我的独木桥,别再来往了!”
“宝娥······”焦作芹眉头皱起来,“你怎么这样说话?好歹都是五十岁的人了,怎么能说出这样伤感情的话来?
这些年,你和我父母是偶有矛盾,可他们,为什么会那样?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,一门心思的去伺候别人,他们心里能舒坦了吗?
钱宝娥,你拍着良心问问自己,我算计你什么了?小的时候,有人骂你野种的时候,是谁护着你?有人欺负你的时候,是谁第一个冲上去护着你?
你父母着急你嫁人的时候,是谁顶着家庭压力把自家哥哥介绍给你?结婚这些年,哥是怎么对你的,你自己应该清楚。
你说我没良心,你自己呢?你有把心真正放我哥身上吗?他也是男人,也有自己的自尊,人气上来的时候,失去理智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要不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心里憋屈着,哪会做出那么没头绪的事儿来?他走到今天,忍到今天,然后,一下子把他打回原形,你让他怎么能受得了?……”
“好了,不用说了。”钱宝刚迅速打断她,“原来,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,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妹护着焦作庭的,你回去吧,这事儿,没的商量。”
“你们兄妹怎么这么无情无义的?”焦作芹立时就炸了毛,“要不是我哥,你们俩的事儿早就传开了,钱宝刚,那种情况下,你的县长还能当成吗?”
“我们俩什么事儿,你说明白!”钱宝娥气得唇直抖,“你口口声声让我念旧情,可是,你有念过旧情吗?
从当年让我嫁给你哥,一切就都在你的算计当中,是我瞎了眼蒙了心,才一直信你!”
俩人正吵的不可开交,焦父焦母也来了,七十多岁的俩老人,一进病房“扑通”一声,就给钱宝刚兄妹跪下了。
说辞也和焦作芹差不多。
这一刹那,洛叶和朱红雨倒真是同情钱宝娥了,嫁到这样的一个家里,这些年,她是怎么熬下来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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