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道宗刚走了不久,江面上滑来几艘梭子船,是秦慕白派往江北的哨探回来了。船上载的,是几名百骑军士。虽然江北的李佑叛军也在沿江实行了封锁与戒严,但对于精干的百骑军士们来说,那样的防线简直就是千创百孔。想要渗透进去探知军情,易如反掌。
三拨哨探带回来的消息都差不多,这也就证明了探得军情的可靠性,也是当初秦慕白特意如此安排的原因之一。
两军交战,知己知彼当然是首要任务。
哨探回报说,短短的数日之内,李佑先是率领自己麾下的两千余名邓州府兵举旗反叛了。然后,几乎是在一夜之间,将他治下的所有地方官员全部诱捕了。威逼利诱,迫其附逆。然后,他任用阴弘智为行军长史(相当于军师),以昝君谟与梁猛彪等人为大将,率领本府兵马横扫邓州治下的穰县、南阳、新野、向城、临湍、内乡、菊潭等七县诸地,开府库取钱粮,收军器置车马,高价招募流民恶棍充军同叛。
数日之内,邓州治下方圆数百里地界,顿时地狱。梁猛彪与昝君谟这样的人率领的所谓“军队”,多半是些市井流氓与江湖无赖,能干什么好事?劫府库抢财宝,杀虐官员抢夺官印自封官职,打劫百姓抢钱抢粮夺牲口,还掳来了一大群的青楼或良家女子,送入军中供军校淫乐,日夜渲淫丑恶百出。
在高价募兵与胁迫强逼之下,邓州叛军在数日之内,迅速壮大到三万人之众。他们自制幡旗编制军伍,仿效大唐军队的卫率建制,组成了“龙骧”、“虎贲”、“神枢”三卫兵马。分别有梁猛彪、昝君谟以及李佑自己亲自统领。
哨探还回报说,阴弘智等人苦劝李佑自行称帝与长安分庭抗礼,李佑却是没依,仍是自称“齐王”。后来为了劝抚阴弘智等人,用东宫的官制,给他们“加官进爵”,什么太子太保、太子太师……随便给。
秦慕白听了这些回报就冷笑:真是跳梁小丑,沐猴而冠!
军情回报说,两日前伪将梁猛彪率三千伪军,占夺了邓州新野县的水军军港,备下了三十余艘大小战舰,沿江遍布箭塔烽火台,戒备异常森严,做好了迎战的准备。
“再探——”秦慕白下了令,又坐了下来。
庞飞等人见秦慕白一点动静也没有,心中压抑已久的好战情绪按捺不住了,纷纷问道:“将军,伪将梁猛彪不过是个江湖流氓,哪里会打战?不如我们一鼓作气杀过江去,踏平新野军港杀他个下马威!”
“着什么急啊。”秦慕白淡淡的道,“一江之隔,区区乌合之众,岂能阻挡我军?梁猛彪那个小丑,我都不屑捏死他,怕脏手。再等等吧!”
“将军在等什么?”庞飞轻声的问道。
秦慕白的嘴角轻轻撩起一丝细纹,说道:“马上你就知道了。”
过了大约一个时辰,一匹刺史府的快马疾驰而来,报说,吴王请秦慕白将军回府,共接圣旨。
意料之中!
秦慕白二话不说,带着几名侍从小卒离舟跨马,往刺史府而来。
朝廷钦差来得好快,离李恪上书不过短短不过七八日的时间。足以证明皇帝对此事的重视。而且,派来的钦差也不是小人物,前起居舍人、现任中书诗郎褚遂良——皇帝的心腹秘书!
也是李恪与秦慕白的老熟人了,此前绛州一案时,他就有参与。
到了刺史府,大小的官员侍立在正厅两侧站成了两排,一起回头看着秦慕白戎装披挂的大步而入。李恪穿一身紫衣鹿袍,作上朝正装打扮等着秦慕白,一同接旨。
褚遂良眼神凝重的看着秦慕白步入,说道:“秦将军来了,那本官即刻宣旨。”
“褚中书请稍等。”秦慕白上前一步,说道,“陛下可是明确说了,要末将与吴王一同接旨?”
“是。”褚遂良简单又肯定的回答。
“那末将接旨。”秦慕白说罢,单膝抱拳行军礼而拜。李恪则是摆开了前袍双膝拜下,满堂官员尽皆效同。
“命,李恪交割州务由权万纪代行襄州刺史之职,即刻进京面圣。秦慕白,顿肃兵马保境安民,不得妄动。钦此!”
圣旨就这么两句话,褚遂良很快就宣读完了。
李恪与秦慕白对视一眼,二人同时脸色一紧,却是半晌没在回话。身后的权万纪忙道:“殿下,秦将军,快接旨啊!”
“末将,不敢接旨!”秦慕白突然大声道。
“你说什么?”褚遂良吃了一惊,惊讶的问道。
“殿下,你接旨吧!将在外,军命有所不受。末将,不敢接旨!”秦慕白站起身来,字字铿锵洪浑有力的说道。
满厅的人都被惊到了,大家一起惶然的看着他,纷纷瞪大了眼睛。
褚遂良倒是冷静,他慢慢合起了圣旨递到李恪面前,说道:“那吴王殿下,可愿接旨?”
“微臣,接旨。”李恪双手接过了圣旨,站起身来,凝眸看着秦慕白,沉声道:“秦慕白,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?”
“知道。末将在抗旨。”秦慕白平静的说道,“皇帝陛下远在千里之外,不知襄州军情,是以严令末将不可动兵。但是,末将可以请诸位到江面上去看看。敌伪军陈舟列兵耀武扬威,随时可能攻过江来。难道要我秦某人当缩头乌龟,带着二千多名热血男儿任人宰割么?抱歉,我做不到!”
褚遂良重拧了一下眉头,说道:“如果敌伪军攻过江来,则是适时反击,属于保境安民的范筹,自然不会责怪将军。秦将军,你还是接旨吧!”
“说不接,就不接。”秦慕白斩钉截铁的说完,从胸甲兜里拿出一份军情奏报扔给褚遂良,说道,“褚中书请自己看看吧,敌伪军在邓州都干了些什么。烧杀抢掠奸淫妇女,无恶不作!要我秦某人隔江看戏坐视敌伪军如此横行霸道欺压良善,我秦某人,也做不到!”
褚遂良吃惊的打开军报看了几眼,吸了一口凉气惊道:“想不到,李佑竟如此行事!他好歹也是大唐的亲王,治下全是自己的子民,情何以堪?”
“哼!”秦慕白冷笑,“他若懂得人伦情理,就不会干出今天的事情来了。他任用的所谓大将,全是一些江湖流氓市井无赖,这些人能干出什么好事?秦某满以为陛下会来一旨令文,命末将跨江击贼讨逆平叛,谁曾想是要末将做缩头乌龟!就算末将能冷着心寒着脸孰视无睹,末将麾下的将士们,也不会答应!那对岸的百姓,好多都是襄州百姓的亲人同胞。军府上下早已是战意爆棚群情激昂。再忍心下去,末将担心,军心哗变!”
褚遂良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秦将军说了这么多理由,无非只有一个目的——你要抗旨起兵,对么?”
秦慕白轻轻咧了一下嘴角:“褚中书是聪明人,一下就猜对了。只是可惜,末将没有给您准备奖品。军情如火时不我待,末将没有时间和诸位在此作口舌之争了——告辞!”
“慢!!”褚遂良大喝一声,走上前来几步站到李恪与秦慕白之间,说道,“吴王殿下,你好歹应该劝一劝秦将军。秦将军,你也应该知道,你这样做的后果,是什么?”
“刺史与都尉,相互衔制,但并无从属关系。本王无权向秦将军发号施令。”李恪淡淡的说道,“而且……本王都已经打点行装赴往京城了,还怎么劝阻秦将军?”
“你!……”褚遂良狠狠的碰了一个软钉子,随即苦笑,心中已是会意——这二人,分明是早已预谋好的。人在屋檐下,哪能不低头?就算他是御使钦差,但现在皇命都压秦慕白不住了,他褚遂良光有一张嘴,拿什么来阻止铁了心的秦慕白?
“看来本官,是多说无益了。”他摇了摇头,苦笑道,“秦将军,你好自为之。本官,会将一切如实奏报给皇帝陛下的。”
“甚好。”秦慕白看着褚遂良点了一下头,又道,“两军即将交战,江河陆路皆是不通。吴王殿下要赴京,也须等上三五天才是,以免罹受兵祸。末将言尽如此,告辞!”
说罢,秦慕白和来时一样,大步流云战袍飞扬的走了。
“哎……”褚遂良看着秦慕白的背影,苦笑的摇了摇头。
李恪拿着圣旨,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:“褚中书,何以苦笑叹气?”
“没什么。”褚遂良笑而摇头,说道,“褚某只是在叹,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知时务了?”
李恪也笑了:“先生何出此言?”
褚遂良环视了一眼厅堂内的众官,笑而摇头:“罢了,不说啦!既然现在不便动身,不如就请吴王殿下安排一个好地方,我们索性一同登高而望,看秦慕白水战鏖兵如何?”
“好啊!正合本王心意!”
秦慕白方才走了刺史府没几步,对身边侍从下令道:“持我印信,快马而回下达军令——全军整肃,人马登船,准备战斗!”
“诺!”小卒接了印信,一骑绝尘而去。
“哼!……”秦慕白重重的闷哼了一声,暗道:压抑了多日的一口怨气,终于是时候发泄了!
掳我玲儿,陷我于不义……阴弘智,你必须死!
李佑,你也一定会为自己的薄情寡义和糊涂愚蠢,付出代价!
秦慕白握紧了腰际那把“归义刀”的刀柄,心道:对敌人的慈悲,就是对自己的残忍。既是杀伐,就该果断,我必须狠下心来!……玲儿,原谅我!
回到军港时,接到军令的庞飞,早已喝令全军府上下二千四百号军兵,整齐登上十艘神鱼飞船。
八百白浪水军,四百中军精锐越骑,一千团牌弓弩与步兵陌刀手,整肃待命。
秦慕白的马刚到港口停住,全军二千多号人齐声唱诺——“请将军下令,跨江击贼!”
其势磅礴,其威震天!
“好!——”秦慕白大喝一声,威武雄发的走上旗舰甲兵,立于船头,拔出配刀来朝前一指——
“传我号令,水军开拔,杀破敌军!”
“呜——呜呜!”
八只一人多长的金属长角,架在军士的肩头朝天吹响,声震百里。旗手打出了旗语,前军五艘水军战舰上鼓声喧天旗语飞扬,庞大雄壮的神鱼飞船劈波斩浪朝前挺进,将汉江之水激起千层怒涛!
八鬼渡的渡头了望灯塔上,李恪与褚遂良并肩瞭望。虽是隔了数里之远,也被震荡苍穹的鼓角之声震得耳鼓心跳。
“先声夺人,区区两千兵马即有如此兵威,真壮哉!”褚遂良不禁叹道,“看那舰船行进有度纵横得法,军威隆重士气高昂,秦慕白,果然是良将之才啊!”
“怎么都这么说?”李恪撇了撇嘴,作嫉妒状的说道,“连军中老宿江夏王也是这么说的。秦慕白,一个从未带兵打仗的小子,有何能耐?”
“哈哈!”褚遂良大笑,“昔日江东周郎,不正是弱冠挂帅,他难道打从娘胎里就开始带兵了?”
“就他,能和周瑜相提并论?”李恪讥笑道,“最起码,人家周瑜有小乔,他就没有!”
“吴王真会说笑。”褚遂良笑道,“秦将军,这不正是冲冠一怒,去救他的小乔了么?”
“还真是,还真是。”李恪煞有介事的点头,骂咧咧道,“这小子,色迷心窍。拼着违抗了圣旨,也要图逞匹夫之勇,前去英雄救美。”
褚遂良当然知道李恪是在故意装腔作势,于是摇头苦笑的长叹道:“这汉江之水,可真深哪!”
“那本王就不知道了。”李恪一本正经的说道,“本王不会游泳,从未下过水。”
“看——打起来了!”褚遂良抬手一指,二人聚精会神朝前看去。
此时,五艘神鱼飞船呈箭头状,已然冲到了对岸的敌伪军水寨附近。梁猛彪早已开始做好防备,配舰船拉水寨竖箭塔,搞得还挺像模像样的。新野水军军港前,被他建起了一座延绵三五里长的水寨,立有箭塔十余座。栅门拉起,里面冲出十余艘大小战舰,擂鼓呐喊而出,一古脑儿的对着神鱼飞船放箭。
只不过,这种程度的攻击,面对城墙坦克一般的神鱼飞船,就如同是挠痒痒。这些所谓的敌伪“水军”,其中厉害的也就是一些会游泳的闲汉,空有一把蠢力气,哪能射好箭?好多箭支都还没有飞到神鱼飞船的甲板上,就蔫蔫的落了下来。
当先旗舰上的庞飞咧嘴冷笑,将手中的令旗一挥:“全军听令——施放火箭!”
数百名白浪水军,整齐的架起强弓硬弩,斜上四十五度朝天放起火箭。
顿时,火星箭头如疾雨狂风一般铺天盖地而来。如同黑夜之中半天际里猛然绽开了一朵烟花,将敌军战舰完全笼罩于其中!
“啊!!——”原本,敌伪军看到这样庞大的战舰就早已心里犯怵了,若非是怕被梁猛彪砍了脑袋,没几个人真敢冲出水寨来迎战。如今这铺天盖的火矢降临而来,哪里还有恋战之心。第一轮火矢刚刚落下,惨叫声一片四起,好多中箭之中就或死或伤就掉进了水里,剩下一些人害怕的拼命往回划橹,还有一些胆小的,吓得哭爹喊娘就往水里跳。
这时,神鱼飞船的壁舱突然洞开,里面探出无数一两丈长的戈予对着水里就一阵乱戳乱刺,落水的敌伪军惨叫连连,在水中泛起一团团浓血水花,葬身江底。
“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,大炮打蚊子了。”秦慕白在旗舰上看到此景,冷笑。
这时,庞飞立在船头再将手中的令旗一挥:“撞进敌寨,破其阵,灭其军!”
“诺——”
船舱腹中的无数民夫苦力,拼命的踩踏起船踏板。五艘先锋神鱼飞船一并加速,坚硬的船头正对着梁猛彪建起的所谓“水寨”,凶猛的撞击而来!
出击的十余艘敌舰吓得肝胆碎裂,拼命的划桨摇橹也躲不掉神鱼飞船的撞击。
“啊!!——”惨叫四起!
“卡嚓——嚓!”
敌军战舰与水寨栅栏,如同纸糊的模型,在神鱼飞船这个巨型水面保垒的撞击之下,瞬间溃灭,如摧枯拉朽!
站在江岸上指挥作战匠梁猛彪,顿时一脸煞白冷汗俱下,手中的令旗都差点掉到地上。
“马、马!牵马来!”他惊声大叫。
侍从小卒急忙牵来马匹,他慌急的翻身而上拍马就走,大吼道:“快撤!!”
带着一群幸存的喽啰,梁猛彪亡命而逃。此时,他万幸自己没有登船或是进入水寨。否则,现在尸体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捞!
“那么结实的水杉木和铁铆钉、牛皮绳结成的水寨,居然像布纸一样的被撕裂撞碎!秦慕白的水军,太恐怖了!在水上没有胜算,没法打!”梁猛彪咬着牙恨恨的道,“等到了岸上,再收拾你!”
秦慕白举目而眺,清楚的看到江堤上有一群敌伪军丢盔弃甲的亡命而逃。他冷笑一声,暗道:乌合之众,一盘散沙!这样的垃圾,不配当我的对手!
此时,八鬼渡了望塔上的李恪与褚遂良,几乎是异口同声道:“太悬殊了!”
李恪冷笑道:“李佑的手下,没人真正会带兵打仗,他只会结交一些歪门邪道的角色。梁猛彪这个江湖匪子,哪会是秦慕白的对手?其实,若是换作一两年前,襄州水军也就差不多和对面的一样。两方人马战起来,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定。”
“所以说,千军易得一将难求。”褚遂良点头微笑道,“看到了,秦慕白还只派出了一个副手,领着区区五艘战舰就大获全胜,敌军望风逃遁。他自己都还没出手。刚刚那五艘战舰,战术之熟练战力之强悍,实在堪称水军之典范。褚某虽然从未带过兵,但读过有关这方面的书籍却不少。水战,比陆战难。究其原因,就是人到了水上,不如在岸上灵便。船支要驾驭,风向要掌握,还要考虑到水流的速度与军士对水的天生恐惧。若非是平常操练得法训练有素,再厉害的军队到了水上,可能也会不堪一击的。水战溃败起来,也会比陆战更加的惨烈。就好比刚才。”
“打仗,真是一门大学问。”李恪啧啧的道,“平常我只注意了秦慕白的为人处事与生活细节,还真没在意过他军事方面的事情。没想到来了襄州不到一年,他居然干了这么多的事情。”
“他很出色。”褚遂良言简意赅的说道,“在各方面。”
“好像是……”李恪深以为然的点头。
此时,新野军港里的敌伪水军,或死或逃已经溃不成军。新拉起的水寨里,熊熊烈火烧起了数丈之高,瞬时变作一片废墟。什么军寨、战舰,都在火神的怒威之下,化作了灰飞烟灭。
庞飞再度下令:“绑搏俘获,靠岸下船。搭建码头,为后军开道!”
八百水军几乎是零伤亡,大获全胜。在新野军港的旁侧依次登陆,众军士追剿落水与沿江逃遁的俘虏,用军锹等工具开始迅速开挖适于大军舰靠岸的码头。搭起舢板拉起水桩,竖张旗帜布阵防守。
一切井然有序,数百兵卒各就各位,挥汗如雨热火朝天。
秦慕白双手撑在船舷上,看着眼前的一幕,颇感欣慰的点了点头:“臭小子,干得不错。这几个月,没白忙活。”
这时信哨兵划梭子船前来汇报:“报秦将军,庞将军已然肃清敌伪水寨,正在抢修码头严备江岸。请秦将军下令!”
“命庞飞多架弓弩以防敌军趁机来犯。火头军带足粮米炊具先行登岸,为大军埋锅造饭。两个时辰后,全军登岸。饱食饱饮歇息一个时辰,不建营寨水军驻扎于战船之中,陆军轻装急袭,攻取向城!”
“是——”
秦慕白轻吁了一口气,寻思道:新野军港失守,梁猛彪肯定回报消息给李佑了。李佑手下的伪军,不过是乌合之众,不堪一击本不足虑。纵然是有三万之众,我这两千人马也并不怵他。怕只怕他拿玲儿来做什么文章……哎,玲儿,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。
此时,普天之下最苦的,该就是她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