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子岳神念汇聚,细心辨别,发现这拼命狠斗的三人,竟然都是女子。
战况是两个夹攻一人,那落单的一个,左支右绌,连连后退,看来已经是支撑不住了。
他走到近前,却发现那被两人夹攻的女子,倒是老相识。
正是云湖锦城的辛羽衣。
说实话风子岳并不讨厌这个辛羽衣,她虽然有些古怪,对他杀死接引使之事还出言指责,但风子岳也知道她生性纯善,并非是什么坏人。
不过这样的好人,风子岳是宁可少打交道,免得被她连累。
没想到她这样走路还要斤斤计较会不会踩死蚂蚁的人,居然也会被人围攻,而围攻她的,是两名红衣女子,各持飘带,攻势如潮。
辛羽衣且战且退,一方面是确实抵挡不住两人联手,另一方面,风子岳火眼金睛,自然看得出来她根本还在留手。
或者说,她根本还不知道,为什么要打这一仗。
“两位师姐,你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?”她手持一柄短短的石杖,护住周身,看上去十分狼狈,吃惊地开口追问。
师姐?风子岳悚然动容,往那两名女子腰间看去,果然见到一枚翡翠玉镜,正是云湖锦城的标志,却没曾想,这一场好斗,居然是师姐妹内讧。
辛羽衣身为云湖锦城城主的女儿,学的却不是云湖锦城武学,而是术法大师沈四娘的嫡系传人——她与这两名师姐,到底有什么矛盾,对方竟然是招招杀手,要取她的性命?若说是师姐妹切磋,也不会选在这种危险的地方,而那两名女子下手狠辣,显然并没有把辛羽衣当成师妹来看,只有那个傻乎乎的妞儿,到现在还是手下留情。
只怕过不了多久,她就要命丧于此。
可是……不对,风子岳本想出手相助,忽然想起,这辛羽衣上一世中,本该是天武试炼的第一人,应该不会葬送在此。
想到此处,他又沉下性子,想慢慢看看,这一场师姐妹之战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“小师妹,只是切磋一下而已,你也不必如此紧张……”红衣女子中圆脸的那个格格娇笑,嘴里说得好听,手下却是绝不容情。
说话间,连出七招,那飘带变化莫测,底端都是刺向辛羽衣的要害之处。
辛羽衣手忙脚乱,石杖乱挥,好不容易化解了这一拨攻势,口中叫道:“师姐若要切磋,小妹敢不从命,只是……只是此处危机四伏,何不等一起回到云湖锦城之后,再行试招?”这小姑娘倒是实心眼,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。
她那个师姐,手段毒辣,招招致命,哪里有什么切磋试招的意思了?风子岳在一旁也看得直是摇头,对辛羽衣实在是无话可说。
“师妹,你又何必哄她!”旁边的长脸女子似乎不愿欺人,又自恃以二对一,可操必胜,语气之间,颇有一股骄横之意,“小师妹,反正你总是要死,我们也就让你死个明白,如今云湖锦城,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,你们母女二人,却全无忧患意识……”她说话之间,又是连攻数招,如行云流水,实力也自不凡。
“城主她老人家年纪大了,吃斋念佛,不思进取,也就罢了,城中四位长老,已经劝她退位让贤——偏偏她不死心,还想传位于你,你跟你母亲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,这样的变化,又有何用?我们姐妹俩奉长老之命,来这天武试炼,就是劝你不要回去了!”辛羽衣大吃一惊,倒飞而出,化解这两人的联手杀招,身形轻灵如燕,勉强扭转,终于是没有落入那熔岩湖泊之中。
“师姐!你们说些什么?那我娘安危如何?”她身陷险地,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身,而是母亲,也算是极有孝心。
那圆脸女子笑靥如花,眼睛之中却是流露出阴狠之色,“小师妹,你放心,你母亲虽有罪孽,毕竟曾为城主,长老们也不会亏待她,她既爱吃斋念佛,长老就辟了一处安静的佛堂,让她长居此处,平安自在,有何不好?”这话说的好听,其实就是被软禁了。
风子岳摇了摇头,想起初遇这辛羽衣的时候,就曾经想过这种性格,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,她母亲如果同女儿一般,作为一方城主,实在是祸非福,如今只是被人软禁,并未死于非命,已经算是好了的。
辛羽衣听说母亲无恙,松了一口气,皱眉道:“两位师姐,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城主,此次回去,我带我娘离开云湖锦城,也就是了……”“不行!”那两名女子同声高叫,杀招迭发。
风子岳苦笑摇头,这小女孩以为是过家家呢,她虽无雄心,但别人岂会放虎归山,何况她母亲执掌云湖锦城数十年,手下总有几个忠诚之人,若是被人寻着由头,却叫那几个作乱的长老如何自处?她母亲已经被完全控制,辛羽衣这个变数,他们自然也要彻底铲除才是。
这天武试炼之中,危机四伏,无论是谁死在这里,都有可能。
这二人既然在此动手,自然是想要毁尸灭迹,不留活口,杀了辛羽衣,随便往岩浆湖泊中一丢,又有谁能找得出来?辛羽衣迷惑不解,惶恐不安,在两人的联手攻击之下,更是慌乱,好几次都是只差一点,就要被打成重伤。
风子岳皱起了眉头,看现在这个状况,无论如何,辛羽衣都是死定了,她下不了决心出杀招,实力又比起两人联手高不了多少,又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下,败亡是早晚的事情。
那上一世中,她到底是如何摆脱这一场危机的?就在他思忖之机,忽然见那圆脸女子脸上露出一抹阴狠,双手一分,竟是胸口空门大露,任辛羽衣当胸一杖点来——眼看这一杖点实,她就是开膛剖腹之祸!“妙招!”风子岳叹息一声,其实与辛羽衣相处之后,他也想到了这一招,辛羽衣心慈手软,不肯下杀手,若是主动露出空门,只怕她反而急急闪避——高手过招,岂容于此?果然辛羽衣一愣,石杖收回,身形偏斜,正在转折不便之时,那圆脸女子一带抽来,扯住她腰间,轻轻一提,滴溜溜地甩了出去。
辛羽衣勉强翻身,长脸女子的彩带却又是连续攻来,她身在半空无法回力,一口气转不过来,竟是无法再展轻功,被那女子的彩带一点,就如一块石头一般,轰然坠落,掉进了那岩浆湖泊之中!风子岳阒然一醒,想要出手救援,却已经是救之不及,只见一个好好的姑娘儿,已是落入这滚烫的岩浆湖中,哪里还有命在!“这……这……”风子岳也不由得傻了眼,一个本该获得此次天武试炼第一的女子,竟然死在她的师姐手下,死无全尸!难道是自己记错了,获得这天武第一的,并非是辛羽衣,而是云湖锦城其他的女弟子——比如,这师姐妹中其中一人?他深自懊悔,不该囿于上一世的记忆,竟然没有出手救人。
归根到底,风子岳还是有一腔侠义心肠,虽说世态炎凉,江湖险恶,上一世的悲惨遭遇,已经让他想做一个自扫门前雪的人,但真正一遇到什么事情,也难免会有恻隐之心。
剑神的胸襟,仰不愧于天,俯不怍于地,但求随其本心,绝不会有什么畏难之情。
如今因为一时失察,竟然让辛羽衣这单纯女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,他不免微微有些自责。
“师妹,你这一招,还挺狠啊……”那长脸女子瞪了圆脸女子一眼,似乎有些不满。
“若不是师姐武功高强,小妹那些小花招,哪里能胜得了这个贱人?师姐放心,小妹可不敢与师姐争功……”圆脸女子笑嘻嘻地撇清,她知道师姐心胸狭隘,若是防了自己一手,只怕日后总有麻烦,赶紧拍马屁。
长脸女子这才点了点头,转过头来,望着那辛羽衣沉下去的地方,假惺惺地掉了两滴眼泪,“唉,当日我进云湖锦城,拜入师父门下的时候,小师妹也才两岁,我还抱过她呢,没想到今日骨肉相残,实在是不得已啊……”圆脸女子心中暗骂,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,她刚才动手的时候,也没看有丝毫容让之意,最后那一点,更是凶狠之至,是不杀辛羽衣决不罢休,如今倒来卖乖。
不过她并不敢得罪师姐,也随着感叹道:“师姐宅心仁厚,姐妹情深,实在是了不起。
此事我们上命难违,而且城主母女不识好歹,落得此地步也是天数,师姐也不要太难过了……”长脸女子擦干了眼泪,贪婪地望了一眼那沸腾的岩浆琥珀,又叹了口气。
“可惜,我听说小师妹跟着那沈四娘学艺,身上必然有许多好东西,只是落入这湖中,只怕都是尽毁了,可惜!可惜!”这一点圆脸女子倒是感同身受,也是一起叹气不止。
风子岳心中冷笑,这两女子如此无耻,居然与那纯良的辛羽衣是同一师门,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教出来的。
他心中火起,已有打算出手替辛羽衣报仇,顺手也赚个两块玉牌,谁知他的手刚刚握在剑柄之上,却发觉那辛羽衣刚刚坠落的岩浆湖泊之中,起了异动!圆脸女子惊呼一声,赶紧躲在了师姐身后,却见那岩浆,比之刚才百倍的沸腾起来,中间形成了一个凹陷,倒像是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要冒出头来一般。
长脸女子大惊,“莫非是刚才把那贱人丢了下去,引动了湖中的怪物?不好,我们快走!”这岩浆湖泊之中,谁知道潜藏着什么样的怪物,她们两人的实力虽强,但也知道此处火焰凶兽的厉害,不敢怠慢,转身欲奔。
谁知此时周围各处岩浆,忽然都剧烈的沸腾起来,岩浆弥漫,一时之间,竟是将诸路堵塞,她们连跑都没办法跑。
风子岳皱了皱眉头,他虽然不惧这湖中怪物,但若是不能前进也是一桩麻烦,好在那覆盖的岩浆,渐渐也退了下去,又露出那一条羊肠小道来,只是现在灼热无比,只怕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踏足其上。
“该死!”长脸女子恼恨跺脚,“这个贱人死了也不安宁,也不知引出了什么怪物来!”她咬了咬牙,“事到如今,也只能拼了!”圆脸女子早就花容惨淡,她的实力比之长脸女子还要略逊一筹,心中更是惶恐,深悔不知死活的接下这个任务,谁知道师妹好斗,这里的怪物却是恐怖之极。
风子岳也是凝神戒备,看着那岩浆湖中,到底会冒出什么东西来。
咕咚!咕咚!那岩浆湖中的凹陷之处,缓缓冒出气泡,果然是有什么东西在上浮。
那两个女子死死地瞪着湖泊表面,俱是面色苍白。
“啊!”圆脸女子忽然一指湖面,惊呼出声,“这……这是头发!”岩浆之上,最先飘起来的,竟然是一头青丝!“这怎么可能?”连风子岳都差点失声惊呼,岩浆滚烫,头发一入其中,立刻就会化为飞灰,哪里还会有这一头青丝。
“莫非……莫非是冤魂作祟?”圆脸女子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,声音之中,已经带了几分哭腔。
“胡说!”长脸女子脸色惨白,浑身发抖,却是厉声斥责,“世上哪有什么冤魂?若是冤魂能够索命,我辈武人还杀什么人?”她的话音未落,却见青丝一扬,露出下面一张清秀却带着怒意的脸庞来。
正是辛羽衣的脸!两人吓得魂飞魄散,失声高叫,却见辛羽衣从岩浆之中腾身而起,面色冷硬,全然不复以往那副羞涩腼腆的模样,倒是多了几分刚毅果决的神色。
虽然容貌宛若一人,但气质却已经迥然不同。
辛羽衣浑身衣物,俱备烧尽,如今一丝不挂,纤毫毕露。
浑身肌肤,白皙如玉,身材玲珑有致,踏于岩浆之上,恍若凌波仙子一般!“啊呀!”风子岳是老实人,赶紧转过头去,不敢再看,心中却是怦怦直跳。